蚝涌村:董事长贪污 全村背债

        在整个宝安区村委股份合作公司数量达到400多家,总资产超过500多亿元。股份公司多是凭借着稳定的厂房收入来获得收益,在保证村民固定分红的情况下,董事长在村委大项目建设等方面处于绝对的权威。

  在宝安众多的村股份公司中,尽管村民选举产生的董事长绝大数都能为村集体的利益谋福利,不过,也会出现个别董事长以权谋私的情况,“当家人”的腐败常常给整个村股份公司带来严重后果。在最近的两年中,宝安区人民法院就审理了一宗案例,这宗案件发生在松岗红星社区的蚝涌村。

        概况

  宝安沿珠江一带,有很多以“蚝”字为名的村庄,在松岗的红星社区便有蚝涌村。“蚝”字意味着与海有关,在浅海中才能养“蚝”;“涌”字则多指入海的小溪。蚝涌村从名字中就可以判断出其大致的来由。

  蚝涌村是松岗红星社区比较小的自然村,深圳城市化进程之后,松岗街道中心区域得到了较快的发展,蚝涌村如今已经成为中心区域的一部分,村前的松瑞路成为松岗中心区的核心干道。广深高速公路的高架桥沿着蚝涌村边穿过,工业和商业的集中,促使了蚝涌村的快速发展。

  走进蚝涌新村,是规划整齐的两层半小楼,一排排的,行距间隔井然有序,每户住宅前各有一个精致的小院,成为区别其他村落的重要标志。蚝涌旧村则是另外一番景象,破旧不堪的旧屋夹杂在高层的现代民房中间,旧村行人小道曲曲折折,祠堂破旧不堪的危房已经用铁丝网围着,阻止外人路过,以防危险。旧村前是一个小花园,村民在小花园内谈笑、休闲。一口老井用水泥砌平整齐,四周建了一个围墙,井口用铁盖盖着,默无声息的见证着村庄的变迁。

  由于位置突出,蚝涌村周边除了分布有很多工业厂房之外,民房的数量也比其他村落多。蚝涌村主要是叶姓和蔡姓,两姓人口数相差不大。根据村中老人回忆,蔡姓主要来源于潮汕地区的揭西、叶姓主要来源于中原。两姓氏经过几百年的融合,逐渐成为一个和谐的村落。

  蚝涌村在历史上也曾经有人养蚝,不过解放之后,村民主要以种田和打渔为生。由于村庄紧靠着茅洲河的分支松岗河,离松岗码头较近,村民就靠着河流谋生。

  致富

  上世纪90年代,蚝涌村的发展路径有两条,一条是变卖宅基地,另外一条则是修建工业厂房

  蚝涌村靠近大海,其田地也相应地分为淡田和咸田。淡田主要是依靠罗田水库的水浇灌的田地。而咸田则是依靠着涨潮的海水浇灌的田地。依靠着天然的资源,蚝涌村在改革开放之初,早早地引起香港的富商投资养殖水产。

  上世纪80年代,香港一公司看中了红星大队的天然资源,开始在红星大队搞水产养殖。村民的原有咸田被充分地整合利用,蚝涌村作为一自然村,咸田数量比较多。随着水产养殖的带动,村民又重新挖了很多的鱼塘,供应养殖。

  “当时的鱼塘,是租用村民的,一亩地180港元,水产养殖一切有港人在负责,出产的水产品全部用来出口。”

  水田用来出租之后,村民依旧靠着种地或者打渔为生。不过相比其他村落,蚝涌村成为引进港资资本较早的村落。村民借助于水田租地的收入,比其他村庄较早地富裕起来。

  水产养殖一直伴随着村民十多年的时间,上世纪90年代初,村民反映水田租金太便宜,村委便从港商手中收回了土地。部分鱼塘承包给村民,部分鱼塘又开始填平用来发展工业。

  从农业到水产养殖再到工业,蚝涌村的整个变化是跟随着红星大队的。当时的行政村具有发展经济的使命,村干部采用各种办法发展经济,带动村民富裕。由于当时的蚝涌村交通位置不便,红星大队修建工业园区时,多数是靠近主干道,在交通便利的村庄,红星大队建设工业园,分给各自然村所有,蚝涌村在上世纪80年代便有了自己的工业厂房,个别村民开始当上厂长。

  蔡任枝是蚝涌村最早的厂长,“主要负责港资的报关工作,跑跑外经贸局等”。

  蚝涌村的土地被完全开发还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事情。随着鱼塘的收回,部分鱼塘被重新填平,新的工业厂房开始修建。

  不过,对于蚝涌村来说,最早征收土地还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末,改革开放后的老村长在旧村附近划出了一块完整的土地,用作新村的建设,7排住宅,每排13户,规划整齐,尽管外形装修不同,楼的高度均是两层半的小楼,借助于水田地的出租,富裕起来的蚝涌村成为松岗较早建设新村的村庄,崭新的住宅引来周边村民的羡慕。

  新村的建设,奠定了土地开发的一种新模式,90年代上任的两届村干部,也纷纷效仿老村长的做法,在没有资金发展工业经济的情况下,开始规划完整的土地,划分为宅基地,卖给村民,部分规划多余的宅基地卖给外来人。

  曾有一届村干部为村庄规划了一片别墅区,每栋宅基地240平方米,共计110栋,按照三个股民分一栋的原则(年龄低于18岁的则两人为一股份)分给村民,但是这种方式并不是无偿的划分,每户村民想分的宅基地必须交3.5万元的费用才能归自己所有,部分没有资金的村民,则选择把分到的宅基地转卖给外来人。

  宅基地的转卖,成为村委挣取收入的来源。“村委开始出现腐败的情况,也是从卖地开始的。不过以往的村干部并没有那么严重”。蔡任枝作为目前村委的理财小组组长介绍说。

  上世纪90年代,蚝涌村的发展路径有两条,一条是变卖宅基地,另外一条则是修建工业厂房。村委的建设资金也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征集村民的集资款、卖宅基地所的收入,二是出卖整片的土地给其他村庄,获得一定的资金。然后利用募集的资金,在所剩的部分土地上修建工业厂房。而原来的鱼塘,则成为村委发展的重点,鱼塘不断地被填平,农业经济被工业经济所取代。

贪腐

  年轻的村干部在村股份公司挣取的大笔资金下,开始被内心的“贪婪”驱动,赌博让叶志明走向不归之路

  卖地—集资—建厂房—收取租金,这种依赖于土地的发展模式,在整个宝安非常的普遍,蚝涌村在上世纪90年代开始修建工业厂房之时,一直采用这种发展模式,直至村委所有土地被开发完为止。

2003年,新一届的村委领导班子被选举出来,叶志明被选为股份公司董事长,蔡盛祥被选为股份公司出纳。新一届领导成员最大的特征就是年轻,叶志明出生于1975年,当选村董事长时仅28岁。蔡盛祥出生于1973年,当时也仅有30岁。

  依靠着不能维继的大片土地,蚝涌村得以快速发展,工业区也在不断地增加。在叶志明这一届,村委已经拥有了三个工业区近十万平米的工业厂房。蚝涌工业区有11栋厂房、6栋宿舍;大田洋工业区有两栋厂房两栋宿舍;港联工业区则有四栋工业厂房两栋宿舍。每平米租金按照9元来计算,蚝涌村每月的租金就可以达到90多万元,一年就是1000多万元的收益。

  这种快速的发展势头,让蚝涌村成为松岗较为富裕的自然村,村民依靠着分红和房租收入过着充实的生活。按照蔡任枝的说法,每户居民拥有的宅基地至少在三处以上,村委的分红也在不断地增加。

  当村委的发展达到鼎盛之际,危机的苗头也潜伏在其中。年轻的村干部在村股份公司挣取的大笔资金下,开始被内心的“贪婪”驱动。赌博让叶志明走向不归之路。

  根据宝安区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书,叶志明供述,从2005年开始,在黄某那里下注赌博,输了很多钱。在2006年10月20日,以蚝涌公司的名义向林某借款100万元,留有收款收据、加盖有蚝涌公司印章,但是在财务会计账上并没有记载此钱入蚝涌公司账户。

  腐化的路径一旦开始,便很难回头,难以掩盖的漏洞逐渐增多。宝安区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指出,叶志明任董事长期间,负责保管公司公章并管理公司财务;蔡盛祥作为出纳,负责保管公司财务章,并持有公司在银行预留的账户私人印鉴。两人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采用虚报、做假账、收取厂房、宿舍资金不入账,或随意从公司账户提款等多种手段,侵占公司财产。

  检察院列出的具体事实有8项,涉及金额3000多万元,涉案的时间跨度从2005年到2008年。其中2007年、2008年一年半的时间内,涉及的金额就达到2000万元。尤其是在2008年,当无力支付相应的借款时,叶志明把建好的工业厂房私自转卖给他人进行填补债务。

  “平时村民很少关注公司资金动向,公司董事长从什么时候开始贪污一点都不清楚,等到董事长被抓走的时候,村民才清楚董事长贪污的事情,”蔡任枝介绍。正因为此事的发生,2008年村委换届选举期间,一直处于难产的阶段。

  根据起诉书,叶志明贪污事件暴露也非常偶然。蔡盛祥作为出纳难于填补董事长造成的财务漏洞,在大量资金去向不明的情况下,承受不住心里压力,于2008年8月19日,主动到宝安区纪委如实交代其本人及叶志明多次通过侵占蚝涌公司的钱款用于赌博的大量犯罪事实。

  蔡盛祥自首的当天,区检察院即将两人“双规”,次日便将案件移送至深圳公安局宝安分局立案侦查。2008年8月19日,公安机关以涉嫌职务侵占罪将二人刑事拘留。最后经宝安区人民法院刑事判决,叶志明犯职务侵占罪,侵占蚝涌公司1800万元,判有期徒刑15年,蔡盛祥侵占公司财产18.7万元判处有期徒刑6年。

  还债

  很多债权人凭借盖有公司公章的收据来要钱,哪些钱是真的入了公司账户,哪些不是,已经无法辨认

  董事长贪污,对于蚝涌村来说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让每个村民突然醒悟过来。2008年正逢村委换届选举,叶志明事件成为村内挥之不去的阴影。村股份公司的财务状况到底是怎样的?贪污的数量是1800万还是3000万或者是更多,成为村民想急切了解的事情。谁愿意收拾村股份公司的烂摊子,也成为村委迫切要解决的。

  村股份没有领导,村财务状况永远也弄不清楚,在多方努力之下,村民终于选出了新一届的村领导班子。能够赢得村民信任的则是年龄较大,临近退休的老人,蔡任枝便是其中一位。

  蔡任枝作为村股份公司的理财小组长,开始梳理各种账务。“叶志明出事之后,公司的财务账单全部被检察院拿走,至今还没有归还,让村民对公司账务的了解一头雾水”。

  叶志明被拘留之后,与蚝涌股份有各种债务关联的人或者法人相继蜂拥找上门。新上任的领导班子每天的任务就是应对这些上门的债务人。

  “2009年的时候,新的村班子成员,每天都要与债务人打交道,一天接到的电话更是不计其数,有时半夜还会有人打来电话,那段时间最为头疼,”蔡任枝介绍。

  没有原来的财务账本,蔡任枝就每个上门的债主进行登记,同时梳理股份公司的债权关系,一些工业厂房拖欠的资金也开始要回。“每个债主只要拿有股份公司盖章的欠条,都会记录在案,并了解每笔债务的来龙去脉,仅此一项工作就耗费很多精力,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不断有债主找上门,现在是否还存在没有上门的债主都不确定。总之公司的债务在不断地增加。”

  让新领导班子难于应对的事情还有不断地官司。一些债务人在叶志明出事之后,纷纷采取诉讼的方式讨取债务,要求蚝涌公司承担债务关系。蔡任枝把从法院接到的每一宗传票都记录在案。从2008年6月开始至2011年3月份,蚝涌股份共接到宝安区人民法院传票30宗。案件涉及拖欠工程款、民间借贷、土地使用权转让合同、房屋买卖、借款合同等。既有企业法人又有很多个人借贷。其中民间借贷最小的涉及三两万元,最高的达到1000多万元。仅法院传票诉讼的金额就达81525403.9元。

此外,蔡任枝还统计了蚝涌借款统计表(借款资料均为个人提供)借款人数达到170多人,涉及金额超过5000万元。“这些都是拿着蚝涌公司盖章的借条登记的。很多是叶志明的亲戚和朋友,不仅有本村村民还有外地人员”。

  根据宝安区人民法院的判决,叶志明的个人全部财产被没收,其和蔡盛祥共同贪污的资金要求退赔给蚝涌股份公司。但是已经被关进监狱的叶志明已经无力偿还,只能有股份公司背负。

而在蔡任枝等村领导看来,很多债权人凭借盖有公司公章的收据来要钱,哪些钱是真的入了公司账户,哪些不是,已经无法辨认。

  遗祸

  如果所有的债务都由有股份公司承担,总金额将达到一亿多元,均分到每个股民身上就是几百万元,村民一辈子也很难还清

  “现在村股份公司已经成为负资产,如果所有的债务都由股份公司承担,总金额将达到一亿多元,均分到每个股民身上就是几百万元的债务,村民一辈子也很难还清。”蔡任枝痛心叶志明给村委造成如此大的债务负担。

  为了确保村民的利益,现任领导班子暂时登记所有的债务关系,除了银行贷款之外,要支付的债务暂且冻结。经过一段时间的梳理,村委工业厂房租金实现了正常的收租,每个月能够收到80多万元。“目前村委所有的收入就是这些,土地已经没有了,就剩下工业厂房,还有几栋被叶志明所卖的厂房处在纠纷当中。”

  “现在所收的资金,每个月还要负责为村民买社保,部分偿还银行贷款,同时还要为股份公司的人员发工资。”对于股份公司所背负的债务,蔡任枝在统计具体的债务关系,确保有些债务关系确实该股份公司承担。

  在蚝涌公司不断接收起诉传票时,蚝涌村民集体签名向区政府递交了《关于松岗街道红星社区蚝涌股份合作公司被错误起诉的情况反映》,指出叶志明任董事长期间,因赌博欠下巨额债务,以公司名义写下欠条或者借条,加盖公章或者财务章,实际上这些欠条或者借条均是虚假的债务,钱并未入公司的账,这些债务也都是不合法的债务。

  对于债主起诉蚝涌股份公司,村民认为“不公平”,这些债务应该由叶志明个人承担。对于上述债务关系,蚝涌村民在2010年的1月份,又向宝安区政府申请委派工作小组到蚝涌公司对所有涉及蚝涌公司的诉讼案件、债务进行实质审查的申请报告。报告反映村股份公司被他人不当起诉、承担所不应承担的债务。反映村工业厂房被变卖土地无形流失,以及村民基本福利无法落实等情况。

  “村委只想尽快解决叶志明事件遗留下来的问题,这些问题村委已经很难彻底解决,必须要有政府介入才行。”蔡任枝提出解决问题的良方。

  不过在记者的了解中,蚝涌村像是烫手的山芋一样,没有人愿意管。很多扯不清的关系穿插在其中,而肇事的人员又在监狱中蹲着,对于蚝涌村来说,意外的灾难将永远笼罩在村民头上。新一届的领导班子谨慎的对待每一件事,每月的财务收入做到透明,让村民清清楚楚。而对于公司所遗留的债务,则像无解的问题一样,依旧在那里摆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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